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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7日,细雨为衢江西周土墩墓群披上了一层更为神秘的色彩。墓群考古工作已进入收尾阶段,现场已被保护起来,外人不能随意进入。
历经4年,衢江北岸共考古发掘了4座西周时期土墩墓,分别是庙山尖土墩墓和孟姜一号、二号、三号土墩墓。孟姜三号土墩墓就在滨江公路旁。作为“95联盟大道”的重要路段,这里被称作“衢州最美公路”。孟姜村墓葬考古项目执行领队、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助理馆员张森几乎全程参与了此次考古工作。思绪繁杂时,他总是立于高处迎风眺望——江水清澈、芦苇摇曳,好一派静逸之美,“可是,3000年前,这里到底是何种景象?”
土墩墓群之中, “王陵”现身
因为衢江西周土墩墓群的发掘,浙江省内首次出土了西周时期的青铜车马器;土墩墓、人字椁墓葬形制及大量随葬玉器、原始瓷器、印文陶等,也印证了其规模之大、等级之高、年代之久。11月9日~10日,来自中国考古学会、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考古文博单位的专家们在研讨论证后一致认为,衢江地区极可能是西周时期的“姑蔑国”所在地。庙山尖、孟姜村等大型土墩墓,极可能是消失已久的“姑蔑国王陵”。
据张森介绍,西周墓葬根据形制和随葬品可大体划分为两类,中原地区和长江下游地区。前者为土坑竖穴墓,随葬陶器、青铜礼器等;后者为土墩墓,是先秦时期江南地区很流行的一种墓葬形式,不挖墓穴,人们在平地以上直接营建墓葬,再封土成墩,随葬有大量的玉器、原始瓷器,这和中原地区的墓葬传统“不封不树”完全不同。
衢江西周土墩墓群东临铜山溪,西临邵源溪,南临衢江,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封闭的空间,是衢州市境内发现的最为集中的一处土墩墓群。其中,孟姜三号墩是目前江南地区规模最大的西周土墩墓。墓址一面靠山三面临水,加上巨大的封土、墓葬为东西向、墓穴上有防潮的木炭层、墓穴为人字形结构、地下铺着鹅卵石、随葬有等级很高的原始青瓷甚至还有青铜器等现象,被专家认为是“王陵等级的墓葬”。
“衢江西周土墩墓还发现了人字形椁。这种人字形椁见于萧山柴岭山土墩墓(西周晚期)、江苏江阴周庄土墩墓(春秋中期)、东阳前山土墩墓 (春秋中晚期)、安吉龙山土墩墓(战国早期),以及著名的印山越王陵(春秋晚期),即勾践父亲允常的王陵。人字形椁也被认为是越国王陵的特点。”张森说,值得一提的是,孟姜三号墩人字椁在时间上早于印山越王陵,陵墓规模也更为庞大。
“历史文化现象从来不是孤立存在的,西周土墩墓不会突然出现在云溪一带。根据衢州府志记载,云溪一带有一个古城址遗址,在周围也曾出土过新石器时代的箭簇等文物。”衢州本地文史研究者刘国庆说,在历史记载极少的情况下,出土文物的确更具说服力。而沿衢江两岸,包括云溪、石梁、万田一带,很早就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衢江西周土墩墓群证实了史书中所记载的“姑蔑”,并非空穴来风,至少可以确认衢江在西周早中期是一个区域政治文化中心。
为浙江文明的领头羊地位提供佐证
“衢江西周土墩墓不论是墓葬形制,还是原瓷、印文陶、玉玦等随葬品,都具有明显的百越文化风格,而且在周边存在一个文化序列,可以肯定的是,衢江在西周早中期就是越地文化的一个重要源头。”经过先前的考古研究,张森说,衢江西周土墩墓出土的原始瓷器、印文陶、玉玦与1983年江山市发现的夏商之际的原瓷、金华东阳市春秋末期贵族墓中的玉器,“同属一个文化序列,起码是同一个文化圈。”
此前很长一段时间,不少专家及民间人士都认为,姑蔑与大家所熟知的东周越国同属于越文化,而衢江西周土墩墓群的发现,颠覆了这一认知。其出土的文物、墓葬形制,与同时期越国所属的于越文化有着显著不同,证明了以衢江区为中心的区域内,历史上存在独特的区域文化面貌,也证实了在西周时期姑蔑和东边的于越,可能是两个各自独立的政治实体。
先秦古籍对南方的众多部族常统称为“越”,实际上这些“越”并不是单一民族,而是南方众多部族的统称,分布区域主要包括现今行政区划的苏、浙、皖、赣、闽、粤等省的全境或部分地区。百越在先秦时期曾存在过璀璨的高度文明,近年来的考古研究实证表明,百越也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之一。
“就浙江省境内,从文化发展的程度上来说,商代可以看东苕溪流域;西周时期,金衢盆地的文明更加显著;而在战国时期,越王勾践的统治核心绍兴最为发达,直到秦汉时期,瓯越仍与中原王朝争衡。不同的时段,越地文明的领头羊在不断地交替发展。”张森说,衢江西周土墩墓的发现,不仅关系到“姑蔑国”的问题,“更是浙江文明在不同历史时段文明领头羊地位的佐证,而且站在四省交界的区域,它还和江西、安徽、福建地区有着呼应。”
在此之前,福建浦城管九村出土了很多青铜短剑,考辨源流一直无从下手。此次衢江西周土墩墓的核心地区也出土了青铜短剑,可以说是百越考古的重要突破,也为更大范围内的考古工作提供了新课题、新思路。
姑蔑文化圈就在金衢盆地
史书上关于姑蔑的记载极少,仅在《逸周书》《国语》《左传》《吴越春秋》等有零星记载,而且大多语焉不详。但仍可根据《国语·越语上》记载“勾践之地,南至于句无,北至于御儿,东至于鄞,西至于姑蔑”,确定姑蔑就在越国西边。多年来,衢州、金华两地专家学者都在积极寻找姑蔑文化的佐证。
“根据现有的文献史料,不足以证明‘姑蔑’是‘国’,但是,金衢盆地的确有着明显的姑蔑文化圈。”作为衢州地方史志的资深研究者,鄢卫建很早就开始研究姑蔑文化,也撰写过不少与“姑蔑”相关的文章。他说,龙游姑蔑城在宋代《元丰九域志》有记载,在明末清初的顾祖禹《读史方與纪要》中也有记录;明代与清初的两部《龙游县志》,也据有关古籍记载了姑蔑古城的规模。他还例举了记载龙游姑蔑故宫、姑蔑子墓等史籍文献,都不同程度表明衢州与姑蔑文化的关系匪浅。
“‘姑蔑国都’到底在哪里,迄今未有定论。金华认为九峰山是姑蔑文化的中心。龙游则认为东华山是姑蔑文化的中心。”龙游文化学者方小康说,东华山麓多古墓,姑蔑子墓、鲁伯墓均出现在这里,“1979年~1993年期间,东华山麓就陆续发掘和清理了百余座古墓葬,除少量商周时期外,主要以两汉时期为主,是浙江省内发现汉墓最多、最密集的古墓群之一。”而放眼金华,古遗址、古墓葬、古窑址也是众多,年代上启商周,下抵宋元明清。仅在汤溪境内就已发现新石器时代至商周时期遗址共8处,包括山下周遗址、青阳山遗址、贞姑山遗址、龙口遗址、冷水湾遗址、红背顶遗址等。在东阳也发现了春秋时期土墩石室大墓,且周围还有为数众多的同类古墓,说明在金华,东到东阳,西至汤溪、兰溪,都有姑蔑乃至百越文化的遗存。
对此,曾出版《基于文化人类学的浙江姑蔑文化》的金华职业技术学院教授林胜华表示认可,“金华的‘姑蔑’与衢州的‘姑蔑’是一脉相承,融会贯通的,大家都是姑蔑国族的后裔。”
“‘姑蔑’既是一个地理概念,又是一个文化概念,是古代先民留给金衢盆地的宝贵遗产。”衢州学院哲学与文化研究中心教授魏俊杰说,“无论如何,整个金衢盆地都属于姑蔑范畴之内。我们共同期待考古工作的深入,重现‘姑蔑古国’的风采。”